用生命书写议案

　　时隔7年。姜德明被再度聚焦。

    多年之后，姜德明再次高频进入人们的视野，除了“农技铁人”本色不改，他成为了一个极富影响力的全国人大代表。两度患癌、高位截瘫，严酷的命运中，姜德明的生命却越来越精彩。他的声音，他的议案，源于田间，声震高堂，甚至影响了中国立法的进程……

    5 年议案，为农产品安全催生一部法律

    今年初，姜德明赴北京参加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之前，收到了一份极其宝贵的“礼物”——农业部法律起草组给他寄了《农产品质量安全法》（草案）。今年两会他再次提交议案后，目前这个草案已经提交到国务院法制办，预计明年可进入初审。

    姜德明，是建议出台《农产品质量安全法》议案的领衔提交人。为这部法律的出台，他5年提交建议和议案，跨越两届代表任期。如今，法律草案成形，姜德明心头舒畅，觉得是当代表以来最大的成功。

    姜德明提此议案有切肤之痛。1990年，他患骨癌截断左腿。1994年，癌细胞转移至肺部，切除一片肺叶，拿掉两根肋骨。他反思患病成因，悟出“毒从口入”。其时，社会上关于吃什么安全的声音也不断萦绕耳边。幸存至今，他比别人更关注农产品安全与健康。

    1999年，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，姜德明首先提出了“关于蔬菜实行无害化生产的建议”。建议提交后，他并未止步，一直在研究、调查、征询意见，对材料不断进行修改、完善，2001年到2004年，他每年都领衔提交关于制定出台《农产品质量安全法》的议案。议案的每一次提交，都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。

    身居偏僻的江苏盐城射阳，姜德明密切关注着立法进程的每一步。他向记者掰着指头列数：新华社发了他提交议案的新闻通稿，农业部在全国各地开座谈会、现场会、“无公害农产品行动计划”启动、《农产品质量安全法》被列入2002、2003年的立法计划……

    姜德明1998年当选为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以后，先后向全国人代会领衔提交建议、议案88件。仅今年出席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期间，他就领衔提交议案48份，都是具有全局性的“立法案”、“法律修正案”，其中44份被大会列为正式议案，占全国议案采纳数641件的1/15。姜德明提交议案的数量之多，质量之高，令很多资深人大工作者感慨：姜德明，了不得！

    9月7日，姜德明在射阳收到全国人大法工委的来函：

    今年3月，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，以您领衔与有关代表提出了修改选举法、地方组织法的议案，现将这两个草案送给你们，请研究提出意见……

　　他提交的又一个法律修改议案，开始启动。

    本色不改，从“农技铁人”到“农”字号代表

    9月8日一早，射阳县盘湾镇的两个农民就赶到姜德明家，询问有关栽培技术的问题。

    山药种植大户孙士华说，他1997年看到电视上介绍山药专家姜德明，慕名上门求教，此后和姜主任成为好朋友，姜德明一路指点他，他家的山药从2分地扩到6亩，每年收益近10万元。

    当上全国人大代表之后，姜德明的生活半径从射阳扩展到北京，不过圆心从来没变过，始终是射阳的农田、农民。尽管身体不便，他仍然坚持常年拄着拐杖走向田野搞试验，走向社会搞调研，走向讲台搞讲座。这些不仅是他的本职工作，也为人大代表这个角色填注了丰富内容。

    姜德明除了依旧担任县农技推广中心副主任，后来又担任了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。这个县级领导简朴的家，既是农民活动室，又是代表工作室，每天都有农民兄弟上门，多的时候一天五、六批。姜德明说，我不搞好本职工作，不扎根农民，怎么能做好称职的人大代表呢？姜德明是个“农”字特色鲜明的代表，几年来，姜德明先后向全国人代会领衔提交有关“三农”方面的建议、议案36件，每年都争取审议发言，为农民增收难、农技推广难鼓与呼。

    2001年3月，九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，江苏代表团举行专题审议。姜德明在会上发言：“当前农民增收难的关键，就是农技推广难。现有农技推广体系十分脆弱，经费短缺、人员跳槽、资产流失、功能在逐步减弱……”姜德明清楚地记得，他发言的时候，会场里安静得几乎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。

    散会后，有人拍拍他肩，说，你的发言很好，我帮你转交温家宝副总理。原来是时任国家经贸委主任的盛华仁，他当晚就给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温家宝写了信。3月9日，温家宝迅速批示要求国务院有关部门研究办理。一年之后，2002年3月4日，温家宝再次在姜德明提交的有关议案和信件上作重要批示。3月8日，姜德明在代表团的专题审议中，又提“切实稳定和加强基层公益性农技推广机构和队伍建设”。

    关于农技推广队伍的问题，有关方面的工作在悄然进行。省政府在2002年批转的《关于加强和改进农技推广服务体系建设有关问题意见的通知》中，明确提出了“公益性农技推广人员和推广经费要全部纳入财政预算，确保落实到位”等硬性规定。消息传来，姜德明无比欣慰。

    “东方之子”，依旧耕耘在滩涂盐碱地

    今年年初的全国人代会上，大会新闻报道组的统计显示，江苏代表团150多名代表中，以姜德明为对象的采访最多。

    3月9日，姜德明走进了中央电视台的名牌栏目《东方之子》，此后，因推动农产品质量安全立法还成为央视年度经济人物。

    姜德明再度成为明星。

    人们在镜头前看到的姜德明，始终带着温和文雅的笑。人们难以想象，光环背后，为尽职于农技推广，尽职于人民代表，姜德明是怎样付出汗水、泪水，甚至鲜血的。

    姜德明连续多年试验推广有机蔬菜。2003年初，他在有关方面的支持下，在沿海滩涂盐碱地上创建了一个绿色有机蔬菜园。为降低成本，也为确保蔬菜符合有机标准，10多亩地，姜德明和妻子完全亲手培育。大活，从园区规划、栽培管理，到运输销售；细活，从浇水、浇粪、翻田、拔菜，到收、放遮阳网，全是自己动手。去年8月高温，大街上的人比非典时期还少，室外40多摄氏度，棚内热到50多摄氏度，姜德明赤裸上身，只穿一条短裤，双眼被汗水腌肿得像“红葡萄”，睁都睁不开。在园地里拔草，他半个身子坐在小板凳上，左手攥成拳头扎在土里，保持身体平衡。那阵子，不仅左手手指关节外长出厚厚老茧，半个臀部还常和短裤血淋淋地粘在一起不能靠板凳。

    海边，是必须亲历亲为的有机蔬菜试验，县城的家里，是成袋成袋需要整理的议案材料。到人代会召开之前的几个月，建议和议案要成文，姜德明更不得不进行魔鬼般的冲刺，没有一天晚上能在12点前睡觉。两边奔波，一年瘦了10多斤，妻子嵇惠芳帮他洗澡擦拭身体，发现丈夫身上根根肋骨凸现，心疼得泪流不止。

    到北京驻地，另有一番艰难。由于每份议案必须要有30名以上代表附议才有效，姜德明必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拜访，向其他代表介绍他的议案。今年的48份议案，需征集起码1440人次的附议，这样的工作量，对健康人而言也是望而生畏，而姜德明却要用双拐支撑过来。妻子心疼他，没多说别的，只对记者说：驻地慰问演出，来了那么多大明星，他都没空去看一眼。

    经历生死和生活的艰难，姜德明有顽强的精神承受力。不过，硬汉柔肠。他最难忘今年人代会上温家宝总理对他的关爱。温总理参加江苏团全团会议时，特地点名叫姜德明说几句。听完发言后，温总理动情地说：

    “姜德明同志的事迹非常感人，他不光是农技战线上的一面旗帜，也是残疾人自强自立的一面旗帜。你说我工作难，我觉得你比我更难……”

    国家总理的理解和关怀，鼓舞着这个来自黄海边的“东方之子”，以更大的热诚投入农业技术推广和人民代表事业！